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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读黄宾虹:浑厚华滋本民族

 

 
繁简对比繁简对比临《王屋山图诗卷》临《王屋山图诗卷》王铎《王屋山图诗卷》(局部)  纸本水墨 26x512.5cm 1647年 天津博物馆藏王铎《王屋山图诗卷》(局部)  纸本水墨 26x512.5cm 1647年 天津博物馆藏
  展览:浑厚华滋本民族——黄宾虹诞辰150周年纪念特展
  时间: 2015-04-04 至 2015-05-10
  地点: 中国美术馆19-21号展厅
  对话人:邓锋 (浑厚华滋本民族——黄宾虹诞辰150周年纪念特展策展人)
  北青报:观众首先看到的是三件其他艺术家创作的与黄宾虹有关的作品,展览为什么要这样开篇?
  邓锋:虽然黄宾虹以画家名世,但其身份非常多元,他曾是革命者,又是美术史家、诗人、学者、鉴定收藏家等等,不仅是“画之大者”,还是“学之大者”,不少艺术家都为黄宾虹造过像。为此,我们以“为大师造像”作为整个展览的开篇,让观众首先感受他的精神气质。第一件是靳尚谊先生创作的油画《晚年黄宾虹》,背景的山是以黄宾虹的点子山水来呈现;第二件是吴为山馆长为黄宾虹做的雕塑《天外莲花第一峰》,象征黄宾虹是近现代中国画学的一座文化高峰;第三件是吴山明先生创作的中国画《造化为师——黄宾虹像》,有典型的黄宾虹宿墨、积墨效果。展览中还有一件当代艺术家申凡的装置作品《山水·向黄宾虹致敬》,以抽象的现代形式、音乐节奏对黄宾虹的笔线程序做了转译。可以说,这几件当代名家作品一方面为我们展现了大师的风采、表达了致敬,也营造了纪念的氛围。
  北青报: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油画家、雕塑家、当代艺术家向黄宾虹致敬?
  邓锋:这很有意思。上个世纪80年代“黄宾虹热”开始的时候,更多的是搞油画和当代艺术的人首先肯定并喜欢上了黄宾虹。为什么呢?黄宾虹的笔墨语言,恰恰具有一种鲜活、丰富而又难以言喻的现代视觉张力。相对而言,在山水画界,黄宾虹“黑密厚重”的笔墨从表面看不甜美,也难以理解,需要较为深厚的传统文化素养。而且其作品与解放后意识形态之间相隔甚远,缺少相应的研究和推广,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黄宾虹是寂寞的。
  对于画的好坏、高低,黄宾虹曾归纳为三种状态:“初观惊叹技能精工,谛视而无天趣,为下品;初见佳,久视也不觉可厌,为中品;初视不甚佳,谛视而其佳处为人所不能到,且也不易知,为上品。”可以看出黄宾虹追求的是“内美”,理解起来难度自然比较大。黄宾虹曾说他的画50年后才会被理解,今年刚好是黄宾虹去世60周年。
湖滨山居  32×90cm 1947年湖滨山居  32×90cm 1947年
  北青报:这次展览首次展出了一批黄宾虹的画稿,怎样评价这些画稿的价值?
  邓锋:我们通过多方沟通,借到了海外墨斋基金会所藏一批精彩的黄宾虹画稿:《临古画稿172开》和《繁简稿对应册20开》。这批画稿是第一次在国内露面,连《黄宾虹全集》都没有收录。
  前者是黄宾虹早中期勾临古人画稿。我们现在通常看到的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勾古画稿”。“勾古画稿”造型相对严谨,图式较为准确,很难得,可以一窥黄宾虹曾经下的苦功。画稿中所临对象非常多,从唐代到清中晚期有30余位画家,从每一张稿子里既可看出黄宾虹的理解、转化和笔墨锤炼的来源,可大致勾勒出黄宾虹的山水画“史观”。我们在展览中还借到黄宾虹曾经勾临过的王铎《王屋山图诗卷》原作(天津博物馆藏),与黄宾虹的勾临画稿做直观的对比。
深山幽居 100.8×32.5cm 1954年深山幽居 100.8×32.5cm 1954年
  另一套册页是“繁简对应”,应是其给学生做的示范,一繁一简、一疏一密,一边为勾勒,一边为皴擦点染的结合,生动、直观地展现出黄宾虹先立骨后丰满血肉的作画步骤。我们甚至可以看到繁
  简两边线条的位置、笔墨的转折形态、质感等都非常接近,可以看出其笔墨造型能力的精准度非常高,对于今天创作山水画的人来说非常有借鉴意义。
  北青报:很多人觉得黄宾虹的画“黑黢黢”的不好看,如果让您来导览,您会怎么引导观众欣赏这种独特的美?
  邓锋:黄宾虹晚期作品的特点是“黑密厚重”,但黑密厚重中却很灵、很透。他对夜山、雨景有特别的偏好,为什么?一是他对金石学的爱好,金石书法强调的就是厚重、凝练。二是他对于绘画史、北宋山水画的认识。比如范宽的《雪景寒林》、《溪山行旅》,都是一座堂堂大山突然立在眼前,山体黝黑,雨点皴、积墨法用上去,厚重感扑面而来,这其中蕴含着雄浑的气魄,而这种雄浑的气魄,正是黄宾虹的审美追求。第三是黄宾虹对自然造化的体悟。黄宾虹去四川写生,曾在“夜游瞿塘”中观得“月移壁”的奇景,在夜山的雄奇、黑厚、幽深、沉静中悟到“虚实”和“黑白”转化之理,并在“青城坐雨”中感受到干润和墨色之间的微妙变化,由此写下“我从何处得粉本?雨淋墙头月移壁”的画理妙句。因此,这种“黑黢黢”是有来历的,是他在特殊的时代语境中对于山水画的民族精神的一种非常自觉的文化判断和选择。
  北青报:传统文人画讲究淡雅简远,为什么黄宾虹会追求“黑密厚重”的风格?
  邓锋:传统文人绘画的确多用淡雅、飘逸、优美这样的词来评价,但从清代晚期到二十世纪,中国绘画的面貌和审美追求发生了很大改变。 “碑学”运动的兴起和“金石入画”,无论是花鸟画还是山水、甚至是人物画,都愈发呈现出对于内在精神性和外在语言形态的雄强厚重的追求。
  去年中国美术馆所做的“大道传薪·金石为开”展览,就是对写意花鸟画雄强的时代风貌的整体展示。从外在来说,西方文化的传入和动荡的社会变革也势必对文化艺术产生潜在的巨大影响,越是时代动荡,越是需要一种“自强”精神。在最艰难的时代,文学艺术往往会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所谓“人之绝艺,恒出时艰”。黄宾虹的审美追求一方面是对传统的反拨,一方面也是对于时代的呼应,这种追求在其学生李可染、赖少其、张仃等人那里都得以延续和发展。
太极笔法图解太极笔法图解
  北青报:这次展览的主题为“浑厚华滋本民族”,这句话应该怎么理解?
  邓锋:“浑厚华滋本民族”,多次出现于黄宾虹的画跋和画学理论中,我们是原句摘出。“浑厚华滋”是黄宾虹对自身山水画艺术审美理念的最为恰当的概括,是自然之道与艺术之法的高度融合。不仅体现为自然造化的“山川浑厚、草木华滋”,更是对祖国河山、无处不美的体悟与赞美,还表现在其笔墨体系的集大成和继承性融汇、创造性拓展上。因此,这也构成了此次展览的两大主体部分,一是“笔墨·肇源”,通过《画法简言-太极笔法图解》、“笔线顺序图”、《繁简稿对应册》、《临古画稿》等笔墨生成的内在逻辑探讨其笔墨的文化来源和锤炼方式;二是“造化·游悟”,通过对其主要游踪的记述和纪游作品的感悟方式、创作特点的讨论,来揭示其作品中“道法自然”的哲学观念的体现。
  另外,这一审美理念被黄宾虹进一步提升为对于民族文化精神的阐扬。在中西文化交融碰撞的时代语境中,他以“保存国粹、振兴国光”为己任,以坚忍不拔的毅力和“返本而求”的文化策略重新阐释民族文化传统,探寻其与现代价值之间的契合点。我想,这样的探寻方式对于当下中国画的发展和人文精神的重建将起到重要的导向和启示。文/本报记者 史祎
  来源: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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